【臨津】十二碎片

thomas

    三年前的今夜，我和J坐在机电大楼漆黑的台阶上遥望着海岸城朦胧的灯火，两根于是，在SZ充满灰尘的夜空中，我们靠找星星来打发时间，为了融洽的气氛，还另一个新年夜是两年前，上完晚课后，我一个人站在机电大楼的栏杆前，那个晚上这些遗憾充斥着生活的荒谬，好比在某餐馆的传单上看到的那只傻了吧唧的卡通鸡其中，某条铁轨上那个单独的孩子，若是不幸遇难，他的死亡代价将会被九个孩子请相信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无私的人，也不会有纤尘不染的圣母，一切善良，我不绝望，我只是困倦。十二月是个巨大的幻境，我不想重复别人听过的故事，也






    说起来，零點已过，她十八岁了，但有谁能想到，一年前，她只有十七歲？


    用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开头，大概是因为我觉得，一群人在新年晚上大声地倒数，满面红光地在迷失在不知为何而欢呼的人潮中，这本身就像个冷笑话。


    因而，關于今夜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？隨意寫两則旧事吧。


    三年前的今夜，我和J坐在机电大楼漆黑的臺阶上遥望着海岸城朦胧的灯火，两根高大的柱子耸立在台階的两侧，J说，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是抱着家里的柱子，不论來了陌生人還是不开心，只要抱抱柱子就好。为了維持高冷的气质，我当然不会告诉J我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是用尿和泥巴，于是抬起头，假裝深沉地仰望星空……你在干嘛，J問。我在看天上有没有你家的柱子……那一年，我對自己的转移话题的能力尚还自傲。


    于是，在SZ充满灰尘的夜空中，我们靠找星星來打发時间，為了融洽的气氛，還顺便回忆了小学的几篇课文，又简要地谈了談赣粤两地的文化差異，并针对国際局势发表了各自东拼西凑的看法……这时候，从海岸城的方向突然传來了一阵欢呼，我和J神情恍惚地对视一眼。


    新年快乐，J说。


       新年快乐，我说。


    然后，我们如釋重負地拍拍屁股，各自回宿舍睡觉。


    另一个新年夜是兩年前，上完晚課后，我一個人站在机电大楼的栏杆前，那個晚上黑得不像话，楼下黑魆魆的沟渠里传来窸窣的可怕動静，我发著呆缓慢地来回踱步，终于，手机里的時间显示到了零点，我眼巴巴地望着海岸城方向，然而，什么动静都没有，又等了几分钟，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……


    第二天，听说海岸城的数字屏昨晚坏了，于是缺失了一晚上的倒数和狂歡……


    那一刻，我才恍然发現，原来寻找痕跡和标识是所有人的本能，那些一往无前的洁净光阴，总需要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点缀，才能在往后的回溯中不至于失去坐标。


    但同时，若是依附于某个人，某句话，某种气味，甚至于某根指针时，却总不经意間忽略更为珍视的东西，这才是世界上最为頑固的遗憾。


    可我已经有很多遗憾了啊：
    我种下的仙人掌在多雨的南方死于缺水
    我在淘宝上看中的衣服死于好評中的一句“我爷爺很喜欢”
    我喂了好多天的狗在某个雨天突然對我狂吠
    连汤唯也因为等不到我而伤心欲绝，随意嫁了个韩國人了此残生
    ……
    这些遗憾充斥着生活的荒谬，好比在某餐馆的傳单上看到的那只傻了吧唧的卡通鸡，绘声繪色地向人们解释自己为什么這么好吃……嗯，真一点都不好笑，那些沉重的幽默感，恰似一年年相似的遗憾，一边感叹，一邊重复。


    突然想起那道关于扳道工的难题：
    一辆火车朝岔道飛驰而來，即将撞上一条铁轨上的九个孩子，扳道工可以選择扳道，从而讓火车只撞上另一条铁軌上的一个孩子，那么，扳道工該不该扳道？


    这个问题有过许多的讨论，但其实，任何关于扳道工的议论都是题外话，他的任何选择都沒有错，真正面临结局的恰恰是那一群浑然無知的孩子。


    其中，某條铁轨上那个单獨的孩子，若是不幸遇难，他的死亡代價将會被九个孩子承担，所起的波澜很快将烟消云散，若是他有足夠的运氣，侥幸地没被選中而活了下来，那么幼年时那九个鲜活生命的阴影，将会通過各种方式在他的生命中徘徊，他一个人必须承受九份的煎熬、责难……所以，人與人怎會一样？人间哪会公平？我不選择扳不扳道，为了不遗憾，我选择成为那個唯一的孩子……


    請相信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無私的人，也不会有纤尘不染的圣母，一切善良，归根结底都是对自己的放棄。我一直都認为，那些舍己救人的英雄们，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刻，一定有过深沉的绝望。


    我不绝望，我只是困倦。十二月是個巨大的幻境，我不想重复别人听过的故事，也不想坠入别人墜过的黑渊。我尝試着抹去一些痕迹，以便某些梦能得到有效的延長。


    畢竟，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大，可千万别不小心死了呀。


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2016.1.1凌晨